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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奖学者现场“劝退”:如果不够喜欢,就该把才华用到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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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怡 公共事务部 2024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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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事务部

“如果说20世纪下半叶是DNA的世纪,那21世纪就是RNA的世纪!”

“在当下这个时代,在RNA这个领域,当一个科学家。”

“2024年,想多做一点RNA的科普……”

2月的最后一天,全网近42万人次在线观看了西湖大学龙年首场学术研讨会的直播。上午9点,三位主讲学者从线上接入会场,他们的研究横跨RNA生物学到RNA治疗等不同研究领域,分别于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以及刚刚过去的2023年获得诺奖。

主题报告、圆桌讨论、自由提问,两个小时的会场上,我们照旧听到了一次次前沿的科学探索,这是过往每一场学术研讨的常态;但这一场,我们还看到了一个个不太一样的科学家。

我们常常用“孜孜以求的探索”形容这群人,他们严谨、严肃、严格。可是,当三位学者一旦开始谈论RNA,尤其是与同行探讨纯粹的学术问题,他们就从这些标签后面走了出来——

Phillip A. Sharp教授,是1993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目前任麻省理工学院名誉教授、科赫综合癌症研究所成员。两鬓斑白的他,常常在提问环节举手示意,要来说几句。在回答现场一位学生的提问时,他迫不及待地和大家分享最新发表的RNA研究文章,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工作,但他语速飞快、手舞足蹈,显然对同行的进展非常熟悉。

Thomas R. Cech教授拿诺奖要更早一些,他是1989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现任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生物化学特聘教授兼研究员。他只比Sharp小几岁,但他讲着讲着自己的实验,冷不丁会像年轻人那样爆梗自嘲几句,哪怕那是内行人才懂的笑话。

第三位主讲的学者是刚刚在几个月前获得2023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女学者、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Katalin Karikó。她应该是三位当中公众认知度相对最高的科学家,她与合作者共同发明的、mRNA中假尿嘧啶化修饰的专利,被用于制造对抗新冠流行的mRNA疫苗。借着这波知名度,她在现场“宣布”自己的新年计划是多做一点RNA科普,几本科普读物已经“在路上”了。

Karikó立的科普flag,与我们开放这场学术研讨会的初衷一致。上周,我们面向公众征集“龙年第一问”,并选取了其中一些向三位学者讨教,有关于RNA研究的,也有关于科研品味培养的。当天42万收看直播的观众里,有不少并没有完全听懂学术报告,但学术含量相对没有那么高的问答环节启发了很多人。尤其是最后一问,关于年轻人的自我成长,不论是否从事科研,不论是否研究RNA,都值得看一看。

Q1:RNA药物能否取代传统药物和治疗方案?

Karikó认为,未来的可能性如何,取决于想象力,目前RNA药物仍有不少需要完善的方面,值得年轻研究者对它展开进一步的探索。首先,注射的RNA药物在不同细胞层之间的传递需要特定蛋白进行辅助,这是RNA药物治疗疾病的一个挑战,目前的技术不允许在某些特殊位置的病灶——比如肾脏——直接注射RNA药物。其次,细胞本身也会产生正确修饰的蛋白,无论在什么位置注射RNA药物,它产生的都是一个高度糖基化修饰的蛋白,因此RNA药物真正能够发挥多少作用还有较大的不确定性。

西湖大学校长施一公和三位学者共同参与了对话问答环节。对于这个问题,他认为RNA药物一定会在未来的临床治疗中占据一席之地,尽管这个比例具体是多少现在并无法确定。Sharp也对RNA药物大规模应用于疾病治疗充满期待。

Q2:人工智能技术将在RNA研究中扮演什么角色?

在Cech看来,人工智能可以帮助预测RNA结构以及RNA与蛋白质的相互作用,但机器学习都需要庞大的训练集,当前RNA的训练集不如蛋白质那么大。

Karikó则认为,人工智能技术可以用于治疗靶点的选择,再针对靶标蛋白设计相应的编码RNA药物。

Sharp对人工智能在生物研究的应用感到非常兴奋,同时也对具有生物学和算法开发双重背景的年轻研究者寄予厚望。在过去三年里,他一直和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系的同事合作,试图通过基因组序列来预测RNA剪接模式。“已知每条RNA的剪接位置,但是如何使用机器学习来推断RNA剪接信息仍然是个难题,我们正在尝试用算法解析RNA结合蛋白如何指导剪接位点的选择。”

Q3:生命科学的哪个研究方向未来可期?

“很多人都问过我,做什么是最激动人心的和最成功的,但更应该做的是通过不断学习,成为专家,进而去开辟全新的领域。” Karikó没有直接给出答案,“未来是什么样的,我们很难看清楚,只有做好当下的事。”

Cech也非常认同这个观点,他认为这是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来,几乎所有科研工作者的共同状态。所有的早期研究都是基础研究,最初只是想了解世界是如何运转的,但是这些研究最后成为了疾病治疗的关键部分。“这是一个伟大的故事,我们需要知道基础研究的重要性,而不是仅仅考虑疾病的治疗,我们需要平衡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

Sharp一如继往用数据和案例回答问题,他介绍了两篇最新的研究文章,借此告诉大家RNA生物学的探索还远未到尽头,更不用说将RNA用于疾病治疗,科研工作者在这个领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最后一问,是由现场一位年轻同学提出的:三位卓有成就的前辈科学家,能否给年轻人的科研奋斗指点一二?可以是建议,也可以是忠告。

三份回答很短,但思考后劲很足。

Thomas R. Cech教授先答:为什么读博士?科研不是一条笔直的路,它有起伏,也有曲折。如果只是为了在你的名字后面加上Ph.D.(博士)三个字母,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必须热爱你所做的事情;如果你并不热爱,我想你应该把你的才华用到其他地方。

Katalin Karikó教授紧随其后:你必须快乐。我(在科研中)就很快乐。为了实现快乐,你得保持身体健康,所以要增加体育锻炼;你得保持心理健康,学会如何处理压力,面对失败和批评,要看到好的一面,可以吸取教训和获取经验的一面。

Phillip A. Sharp教授的回答回到了当天活动的主题:我想告诉你的是,(科研)是一个吸引力十足的人生选择,我想像不出还有其他任何职业能让我如此沉迷——在当下这个时代,在RNA这个领域,当一个科学家。

这是三位诺奖学者的回答。作为RNA领域的资深科学家,他们仨的平均年龄75岁。即便如此,隔着屏幕,我们能明显感受到,他们仍然会为学术上的新进展激动雀跃,会向横空出世的新技术张开双臂,那股兴奋劲想必和年轻时并无二致。

前辈科学家现身说法的这一面,大概是每一场学术研讨会,在学术之外对于年轻科学家、科研工作者和同学们的最大意义——

科研不是一条笔直的路,你必须对此抱以最厚重的热爱。

热爱之上,无关性别,无关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