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生素C，我们很熟悉的一个名字。

孩子感冒了，喂VC泡腾片增强抵抗力；老人生病了，挂维C营养液补充营养……

这是一种十分重要的微量营养素，有很好的抗氧化性能和清除体内自由基的潜力。

有人甚至把它当成能够预防和治疗各种慢病的神奇营养素长期服用，对抗预防癌症、糖尿病、心血管系统疾病等。

事实是这样么？

西湖大学、西湖实验室人类营养与流行病实验室（即“郑钜圣实验室”）给出了答案。

基于全球87万余名参与者的基因型数据，他们运用基因工具变量预测了血液维生素C的浓度，并采用孟德尔随机化方法评估了血液维生素C水平和与多种高发癌症之间的因果关联。

研究结果显示，目前没有证据支持在生理浓度范围内提升血液维生素C水平能够预防常见的高发癌症，包括括肺癌、乳腺癌、前列腺癌和结直肠癌。

北京时间2021年7月30日，这一研究成果发表在综合医学期刊BMC Medicine上。郑钜圣团队成员付元庆博士与2018级博士生许凤喆为该研究的共同第一作者，郑钜圣博士为该研究的通讯作者。

论文链接：https://bmcmedicine.biomedcentral.com/articles/10.1186/s12916-021-02041-1

研究路径：找到11个与维生素C相关的遗传基因

关于维生素C与疾病之间的因果关系，早有科学家进行研究。大部分采取传统的流行病学方法，如在队列人群中研究膳食或者血液维生素C水平与疾病之间的相关关系。

但是，这些方法难以实现准确评估，会有很多混杂因子的干扰。

比如，疾病的发生可能导致人体内氧化应激水平增高、膳食习惯改变、消化能力减退等，这些都可能会影响机体维生素C的水平，很难据此判断维生素C和疾病，谁是因，谁是果。

另一方面，尽管随机对照试验是得出维生素C与疾病发病因果关系的黄金标准，但是往往需要用历时几年或十几年跟踪成千上万的病例，花费的金钱和时间成本巨大。

郑钜圣实验室主要从事营养流行病学研究，他们另辟蹊径，采取孟德尔随机化的方法来研究维生素C与癌症等复杂疾病之间的因果关联。

孟德尔随机法是近年来主要应用于流行病学病因推断上的一种数据分析方式，郑钜圣解释说：“它是基于‘亲代等位基因随机分配给子代’的孟德尔遗传规律，运用遗传因素（如单核苷酸多态性）作为风险因子或暴露的工具变量，对疾病或健康相关结局作出因果推断。”

也就是说，他们先尝试找到影响人体维生素C水平的基因位点，以此作为“桥梁”，去研究这些基因位点与疾病的关联，而非直接研究血液中的维生素C含量与疾病的关联，这样就不容易受到混杂因子的影响。

“这种方法的难点在于，必须首先找到影响人体维生素C水平的那些基因位点。”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过去几年里，郑钜圣团队与剑桥大学等地的科学家一起，基于5万多人的维生素C数据，开展了全球首个维生素C全基因组关联分析，终于找出11个与血液维生素C水平相关的遗传基因，其中10个与维生素C水平相关的位点为首次报道。这为下一步的研究找到了最给力的工具。

全基因组基因位点与维生素C的关联图：曼哈顿图（Diabetes Care 2021;44(1):98-106）

揭示真相：维生素C与常见癌症没有显著关联

2018年9月，郑钜圣加入西湖大学。此前，他已经陆续启动了两项维生素C与疾病的关联研究。

第一个是糖尿病。研究团队在8万多名糖尿病患者和80多万非糖尿病人群中展开深入分析，结果表明，尚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支持通过口服维生素C增补剂达到预防2型糖尿病的目的。（+论文链接https://care.diabetesjournals.org/content/44/1/98）

第二个是心血管疾病。郑钜圣与瑞典卡罗琳斯卡医学院的Larsson团队合作，评估了维生素C对数十种心血管疾病的潜在保护作用。分析结果表明，血液维生素C水平的升高对所评估的心血管疾病也没有显著保护作用。（+论文链接https://doi.org/10.1093/eurjpc/zwab081）

之后，郑钜圣把目光投向了维生素C与癌症之间的关系，这是长久以来困扰学界和公众的课题之一。

研究团队基于87万左右队列人群（含24.8万余例癌症患者）的基因型数据，运用自己发现的预测维生素C浓度的基因工具变量，发现生理浓度范围内血液维生素C水平和与多种高发病率癌症（肺癌、乳腺癌、前列腺癌以及结直肠癌等）之间没有明确的因果关联。

维生素C与癌症的因果关联：试验设计图（BMC Medicine 2021）

为了进一步验证结果的准确性，郑钜圣团队还基于前瞻性随访研究与RCT试验开展了荟萃分析，该分析累计纳入了约200万全球人群数据，结果也证实，口服维生素C补充剂与上述高发癌症的风险没有显著性关联。

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郑钜圣的系列研究再次证明了中国一句古老的俗话：药补不如食补。

“我们发现，通过膳食评估获取的维生素C摄入量（主要来自水果、蔬菜）可以显著降低肺癌发病率，这很可能是随水果、蔬菜一起摄入的非维生素C成分，如膳食纤维、其他多酚类物质等等，在其中发挥了积极作用。食物作为整体的作用将远大于单个营养素本身。”

因此，郑钜圣团队的研究不支持通过单纯口服维生素C补充剂达到预防癌症的目的，却鼓励通过增加水果、蔬菜的摄入促进身体的健康和癌症预防。

WHO营养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中国营养学会常务理事、英国皇家化学会会士李铎教授评论到：该项工作对当前的公共卫生教育以及营养科学普及工作具有指导意义，对癌症等慢性疾病的预防和营养指南制定将起到重要推动作用。

西湖大学杨剑教授团队、卡罗琳斯卡医学院Larsson团队对该项研究也做出了贡献。该研究获得了西湖实验室、西湖教育基金会的经费支持。

参考文献：

1. Zheng JS, Luan J, Sofianopoulou E, Imamura F, Stewart ID, Day FR, et al. Plasma Vitamin C and Type 2 Diabetes: Genome-Wide Association Study and Mendelian Randomization Analysis in European Populations. Diabetes Care. 2021;44(1):98-106. doi: 10.2337/dc20-1328.

2. Yuan S, Zheng JS, Mason AM, Burgess S, Larsson SC. Genetically predicted circulating vitamin C in relation to cardiovascular disease. Eur J Prev Cardiol. 2021; zwab081. doi: 10.1093/eurjpc/zwab081.

3. Fu Y, Xu F, Jiang L, Miao Z, Liang X, Yang J, Larsson SC, Zheng JS. Circulating vitamin C concentration and risk of cancers: a Mendelian randomization study. BMC Med. 2021; doi: 10.1186/s12916-021-02041-1.